漫步普者黑田园
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,就向往着出去走走。在二十世纪末期和二十一世纪初,中华大地兴起了假日旅游,使得无论著名还是不著名的景点都是游人如织。然而,旅游业的繁荣也使很多名胜景点变成灯红酒绿、熙熙攘攘的凡土,总让一些怀着雅兴而来者败兴而归。于是,在一个冬季的双休日,我走进以田园风光而著称于世的普者黑,专门拜访田园。
在冬季的天空下,田间阡陌只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灰色划痕。秋霜里颓腐下来的庄稼茬规则地点缀在空旷的田野上,恬静而凄美。普者黑湖边田园里,原先无比潋滟的万亩荷花,已一片蓬乱,四十里荷路落叶萧萧,黑赤褐荷叶在眼睛的恍忽间幻化。秋天收割后的土地,像一位分娩后的产妇,解除了痛楚正安详地躺着。由此,我想到了很多文人墨客有关土地的美文和诗句,收肠刮肚半天,似乎描写冬天里的土地的诗文被作家们忽略了。其实,我所看到的冬天的田园已经是十二分的诗意化了。当我抬起沉思的双眼时,看到距我不远的土地里,一位老农正搂耙着脚下刚刚翻过的泥土。他弯着腰,执著地劳作着,空旷的土地使他看上去很小,很孤单。他的执著中体现了与土地的相互消耗又相互滋润的爱。这使我想起10多年前,在部队服役时,带兵大干“农副业生产”的时光。那是我有生第一次亲近土地。我在田野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,倾听着沟渠的汩汩流水,目送着纷飞不止的鸟群。并由此而亲近庄稼,了解农活,学会说与农时相关的语言,体会和感受了千古以来一成不变的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存方式。从中使我闻到了泥土的芳香和体会到了劳作的艰辛。在这里,我十分赞成一位作家的话,他说:“只有在大都市住腻的当儿,我们才会想到村落,而想到那个村落,除了田园的诗情,对农民的愁情是决然不会有的”。是啊,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,不亲自耕作怎会知道每粒粮食的来之不易呢?
沉思中的人,时间就被忽略了,不知不觉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。太阳说沉就沉了,到处流淌着殷红。这时充满雨目的唯大片大片的庄稼茬和残荷,千茎百茎横斜,千叶万叶纷披,一片狼藉,狼藉中有肃杀。血色黄昏,一种田园将芜的感慨如烈火锻打的赤壁。周围那落照、寒湖、残荷、折蒲、旷野、孤村,一切的一切,似有意与冬天的田园为侣,好令人掩泣。过去我只留心过春华秋实的田园和微风摇紫叶、轻露拂朱房的盛夏时节荷花的浓艳,目睹这遒劲、老辣和壮烈的冬天田园是有生第一次。但却唤起了我冷峻的情绪。一岁田园,一个轮回,虽然田野全是颓腐下来的庄稼茬,在湖面上浮着断茎枯叶的残荷,但遗掉的种子和泥中玉藕却孕育着新的希望。从冬天的田园中能寻找到新希望,于残缺中能寻找到圆满,从苍老中能寻找到鲜嫩,于沉寂之中能看到涅……
感受冬天的田园,就是感受纯粹。冬天的田园,以它的固执袒露着惊人的真诚,每一寸泥土都饱含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始美。
来源:朱法飞(云南日报) |